从学生身上看到自己当年实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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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生身上看到自己当年实习的样子
——记武汉援非医生朱涛和他的阿尔及利亚学生安玛
□ 长江日报特派记者江梦晴 塞地夫报道
9月1日，阿尔及利亚塞地夫妇产医院。阿尔及利亚医生、护士济济一堂，为即将回国的中国第27批援阿尔及利亚医疗队塞地夫分队举行欢送会。
医学生安玛·哈姆扎（anmar hamzah）专程前来送别他的中国老师——塞地夫分队队长、华中科技大学附属同济医院妇产科医生朱涛。两人聊起医疗职业发展和医学理想，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
今年3月，安玛进入妇产科作轮转学习，成了朱涛的“great fan”（超级粉丝）。现在，即将结束实习，成为职业医生，安玛要在医学山峰中选择自己的“坐标”。
安玛说：“朱教授是一个宝贵的向导和榜样，他的专业知识、热情和对病人的奉献精神，深深影响了我的成长。”到中国去，已经成为安玛“人生愿望清单”上的一个目标。
■ 师傅倾囊相授，徒弟勤奋好学
塞地夫妇产医院承担着塞地夫省500万人的医疗救治工作。2021年9月，第27批中国援阿尔及利亚医疗队塞地夫分队在此开始了为期两年的医疗援助。
阿尔及利亚没有系统完善的产前筛查，初来乍到，中国医生遇到了妇产科教材里的几乎全部急危重症：脐带脱垂大出血、羊水栓塞……给孕产妇做手术就像“开盲盒”。
凭借一把薄薄的手术刀、一双技术精湛的手、一股勇于突破医学极限的魄力，朱涛通过一次次急危重症的成功施救，很快便获得全科上下的钦敬。
“第一次与朱教授合作，就感觉很不寻常。”安玛回忆，2023年4月，刚来妇产科实习时，他有一次在家里接到手术室传来的紧急电话。匆匆赶到手术室，安玛看到朱涛已经做好了全部手术准备。手术过程中，安玛紧张而又兴奋。朱涛一步一步指导他，如何规范使用器械和设备。感受着朱涛信任的目光，安玛渐渐没有了恐惧感，冷静、沉着地完成了操作。
在医疗队，朱涛是不折不扣的“拼命三郎”。深夜往返驻地和医院之间参与重症抢救是常态；为帮助阿尔及利亚妇产科提高急危重症抢救能力，下班后他总是一个人在卧室闷头准备课件；由他牵头，援阿医疗队集体编撰《援阿尔及利亚医疗队妇产专业培训教材》，历时两年即将成册；在踏上北非之前，他已经组织起妇产科的学术沙龙……中国医生，要把他们的医术倾囊相授，以尽快改变这里妇产科水平还不高的现状。
同批来妇产科实习的10名学生里，安玛是医疗队公认最勤奋好学的学生。援阿医疗队队员赵菊医生说：“他不怕辛苦，半夜三四点了，只要来了病人需要手术，他都愿意立即赶来，跟我们做手术、打下手。”
朱涛对长江日报记者说，看到安玛，他会想到自己当年实习的样子，总是迫切地想把理论与实践结合起来。每练会一个小技能，比如打外科结、缝皮、关腹，都很欣慰，会高兴好几天。
医疗队上下都很喜欢安玛，愿意教他，给他小试牛刀的机会。尤其是朱涛，更是热心。看朱涛一次次带安玛钻进手术室，医生们感慨：敬业是可以“复制”的。
■ 一点就通，外科医生的好苗子
安玛从小就对医学尤其是外科手术有浓厚兴趣。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医学院，算是踏上了学医的道路。
阿尔及利亚的医学教育是7年制，在学习最后一年，进入医院实习。然而，阿国有限的大学教学医院无法满足扩招的医学生的实习需求，学生们的理论认知和实操能力不相匹配。
在学校里，安玛是名列前茅的学霸。“第一次上手术，完全是小白。”塞地夫分队妇产科杨生瑜回忆和安玛首次搭台手术的情景：打开腹腔后，安玛问腹腔里的脏器都是啥？哪是卵巢，哪是输卵管，哪是胎盘、脐带……杨生瑜就用有限的法语夹杂英语告诉他。
外科医生被称为“刀尖上的舞者”，手术刀下的“战场”在毫厘之间。
朱涛说，选择成为外科医生，基本功非常重要。必须在临床上去摸爬滚打，不断地做手术去实践，才可以不断提高自己。第一步就是要学会缝合打结，这个关过不了，手术就做不好。
“安玛经常请求我教他缝合最外层的皮肤。”赵菊告诉记者，开始两次他缝得不太好，下去后就认真复盘，台下练、台上用、心里想。实习3个月期间，安玛基本上已经把缝合技术学会了。
除了练就手上功夫，队里妇产科和麻醉科医生对无菌操作的严格要求和执行，也让安玛受益良多。中国医生做手术总是很仔细，比如消毒和无菌操作很规范，止血彻底，尽量把术中每一步都做到尽善尽美，这样，出现并发症的几率就会大大减少。
“跟中国医生实习是一次宝贵的经历。”安玛说，“他们让我明白手术不能仅仅追求快，而要做得精、做得细，病人恢复得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艺痴者技必良。“作为见习学生，安玛很有天赋，动手能力强，一起做手术时帮忙很到位，能一点就通。”带教过安玛的中国医生们高度评价安玛，“是个外科医生的好苗子。”
■ “访问中国”，列入人生愿望清单
6月26日，记者来到塞地夫妇产医院时，朱涛正在作全英文演示，为20多名当地住院医师、助产士讲解子宫血管结扎和子宫压缩技术。尽管已经不在妇产科实习，安玛仍第一个到，坐在最靠近屏幕、朱涛正对面的位置。
朱涛讲述道，阿国孕产妇产后大出血的情况很多，迫切需要提升产科危急重症的抢救能力。如果大家能够熟练地掌握血管结扎技术、子宫压缩技术以及整体子宫切除技术，就可以极大地降低孕产妇的死亡率，提高抢救成功率。
安玛边看幻灯片，边在本子上记录。
“医生的使命，不仅要将孕产妇从生死之门拉回来，还要考虑到她们愈后的生存质量和生活状况。”
每次抢救产后出血的产妇，朱涛带着当地医务人员，严格把关手术指征，尽量保留子宫，以最大限度保留患者的生育力。阿尔及利亚人酷爱孩子，这一点被所有人看重。
在朱涛身上，安玛不仅学习到了中国经验、中国方法，还被中国医生高度的敬业精神、以患者为中心的同理心，深深感染着。
妇产科医生，一手托起的是孕妇，一手托起的是胎儿。保障孕产妇和新生儿健康，就是保住与之关联的几个家庭。
跟中国医生一起工作的3个月，让安玛发现中国医生在处理难产、新生儿胎儿窘迫、产后大出血等方面，反应迅速、效果显著。令他最难忘的是有一次助产急救，新生儿出生后奄奄一息，紧张的气氛充满手术室。
“这时候朱教授进来了，叮嘱我们要保持冷静。”朱涛立即启动新生儿心肺复苏抢救方案，亲自对新生儿进行胸外心脏按压，所有人全力以赴。神奇的是，几分钟后，新生儿发出了啼哭声，如阳光穿破云层，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安玛说：“朱教授承担了最大的压力，做出艰苦的努力。这件事教会我团队合作的真谛，增强了我的团队精神。”
从2021年9月到2023年9月，在中国医生的努力下，塞地夫妇产医院孕产妇死亡率分别下降了63%和80%，新生儿死亡率也明显下降。
安玛对朱涛的崇敬溢于言表。“我是朱教授的超级粉丝”“我认为我是朱教授最大的崇拜者之一”“朱教授对我来说是一个了不起的榜样”……这是安玛总挂在嘴上的话。朱涛的沉着冷静，朱涛的熟练手术技术，都让安玛深深敬慕，他渴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拥有这些。
朱涛临走前，安玛表决心一般告诉他：想出国深造，将选择心脏大血管外科，作为自己要攀登的“山峰”。在医学领域，心脏大血管外科被誉为“皇冠上的明珠”，非常难于“摘取”，是非常尖端的前沿地带。
朱涛告诉安玛，相信他以后会成为杰出的医生，也希望他以后有机会来中国看看，亲身来体验一下中国的医院，体会中国的医疗水平。
安玛对记者说：“访问中国，已经是我人生愿望清单上的一个目标！任何年轻医生都应该考虑去中国交流，增长见识，这是一个向该领域最优秀的人学习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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